扑麻踜

今天给学生讲范成大的诗《四时田园杂兴》(其二十五），其中有一句“日长篱落无人过，惟有蜻蜓蛱蝶飞”，我问孩子们，知道啥是蜻蜓吗？很多孩子说不知道，看来孩子们读书真的是读呆啦。我说，蜻蜓是一种昆虫，我们这里俗称它“麻踜”，孩子们大眼瞪小眼，更是不知我所云的是啥东西。看来孩子们太需要去接触大自然了。

望着孩子们呆呆的模样，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扑麻踜的情景来了。

一对五彩斑斓的大眼睛，一块结实的胸大肌，一个长长的肚子，再加上两双透明的大翅膀，就凑成了一可爱的小蜻蜓。蜻蜓，在我们当地叫麻踜。也不知道这名字的来历，或是音译，或是讹传，暂且不去管它。小时候扑麻踜是我们经常做的一项活动。山状的乌云带着风裹着雨挟着雷从西北天边向这边扑来，黑压压的麻踜群在云前引路，一场大的雷雨马上就要到来。我们一群群小孩子，手里拿着大扫帚，嘴里念叨着“麻踜麻踜来啊，你娘穿着一身白啊，麻踜麻踜去啊，你娘穿着一身绿啊”，一蹿一跳的追赶着麻踜群，但是我们却一只也逮不住，因为麻踜群随着高空的气流在飞，飞得太高了。天气闷热的时候是捉麻踜最好的时候。阳光不毒，空气里似乎能拧出水来，没有一丝风，世界像一个大蒸笼。飞虫小小的翅膀承受不住这凝重的湿气，只能低低的飞行，麻踜们抓住了这大好时机，一群群的争抢着这美食，这也为我们捕捉麻踜创造了绝好的机会。扫帚不用高高地举起，平端着，看到麻踜向这边飞来，只轻轻地一扑，便会有一只、两只甚至更多的麻踜被压在了扫帚底下。赶紧扒开扫帚，快速地捏住它，把它的两双大翅膀一合，然后用嘴叼住，一会功夫就能捉到十几只，等嘴里再也叼不了的时候，只能恋恋不舍的回家。

麻踜麻踜的种类很多，有黄的、红的、官麻踜、钱麻踜等等，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官麻踜、钱麻踜到底是不是属于蜻蜓类，只是知道它们比普通的蜻蜓个儿大，颜色也和普通的麻踜不一样，钱麻踜尾部还长有两个半圆形的东西，大概是看着这东西圆圆的像钱的样子，故而这样称呼它吧。回到家这捉到的麻踜大部分成了鸡的美餐，留下健壮的放到纱窗上，娘说麻踜可以吃屋子里的蚊子。我曾经观察过纱窗上的麻踜，它们只是在纱窗上六条腿紧紧地扒住纱窗，两对大翅膀平平的展开着，一动不动，看了半天，也未看见它们捉蚊子吃，大概是被捉住之后，不习惯这种被囚禁的生活，或许正在生气也未可知。等到第二天早晨再看，它们还是在那纱窗上静静地落着，于是便动了恻隐之心，把它们重新放回了大自然。现在由于使用了太多的农药，麻踜比我小时候不知要少多少，那种雷雨之前的麻踜阵再也没有见过，一群群孩子拿着大扫帚扑麻踜的场面也没有了，偶尔看见一两个乡村里的孩子在街道上拿着扫帚扑麻踜，我会走过去，和他们说“麻踜是益虫，可以消灭害虫的”，孩子们会忽闪着大眼睛说：“真的吗？”

前几天在饭店里吃饭，要了一盘炸河虾，里面有几只水蝎子，同伴说：“你尝尝，很好吃的！”这水蝎子，学名叫水虿，蜻蜓的幼虫，在水里起码要经过一年，时间长些的要苦熬七八年才能羽化成虫。我没有吃，我怀念我童年的时光，怀念那铺天盖地的麻踜阵，怀念那可爱的小精灵。